在崇明,有两个年轻的即兴舞者,选择这里作为第二个家。
自己种地,发酵食材,做出喜欢的食物。
我跟他们相处了两天一夜。
看古月在稻田起舞,在田野剪蒲草;
跟大福逛他的菜地,看他慢悠悠地炖着一锅番茄酱……
原本认为遥远的农夫生活,在他们的启发下,似乎是可以实现的。
认识古月和大福,是因为跑去崇明岛,在他们「田野厨房挑战赛」里吃了一次。
那是两个月前,上海市区热得让人心烦。而崇明岛上,吹过稻田和玉米地的风,平复着心情,还会让你迷路。终于找到田野厨房所在的椿庭朴门农场,已经有十几个人到了。挽着半个马尾的古月,穿着她用崇明土布做的围裙,一手拿着洋葱(本次晚餐的主要食材),一边挥舞着手臂,笑着露出她的牙齿。大福穿着花衬衫,系着土布头巾,挎着的竹筐里装着青椒、秋葵、黄瓜、茄子和黄金瓜,还有我认不出来的食材,都是他们刚从自己地里和农场采的。穿着笔挺厨师服的蒋凡,是这次受邀来挑战的专业厨师。在竹木和夯土面包窑搭起来的厨房里,古月在大铁锅里煮着她发酵的碎米。之后她用妈妈炒米的做法,加入青豆,炒出米香和锅巴的嚼劲。大福将炒好的洋葱丝和黄金瓜丝放在荷花花瓣上,他还将黄花菜垒得高高的,作为一道凉菜。蒋凡和着全麦面团,准备做洋葱饼,旁边是她调好的蔬菜沙拉。桌边是摇曳的荷花,桌上是饭店里没有的菜品。食材在煮、清炒和自然发酵酱料的调制下,被激发出我没有尝过的味道。碎米发酵后的酸味混合鲜黄瓜的脆甜,让味觉有了层次。黄花菜不是我印象中苦的、难嚼的,而是微微发甜的嫩。用荷花包裹着蔬菜一起吃,也是我没有想过的料理方式。做菜是可以如此自由,可以拿大自然做道具。我也很好奇古月跟大福,这两个跟我同龄的年轻人,为什么搬到崇明岛生活。于是在今年7月的梅雨天,我拜访了他们。导航在崇明的小路上失了灵,几经迷路,我终于看到古月抱着玉米从邻居家出来。在古月租住的房子窗外,就能看到邻居家的玉米地,厨房对着的树林,是她房东的菜地。古月的家就像是她的实验场,似乎一切需要用的家具都可以动手做。客厅的地上散落着几根长长的木材,她准备装成置物架。现有的木架上,挂着她缝的土布包。来自崇明特有的土布纹样,被她重新拼贴出时尚感。
“这是我刚收拾出来的沙发角。”古月一边说着,一边躺在了她的“懒人沙发”上。
沙发下铺着地毯,旁边是她捡来的矮书柜。抽屉是拉开的,可以直接取书来看。灯也是古月“做”的。透着暖黄灯光的灯罩,是她从贵州带回来的手工纸。晚上,古月就在这个灯光下捣起了麦芽,她在研究怎么做成麦芽糖。虽然没有所谓的“正经”工作,古月一直很忙,忙着种地,忙着学旧衣改造,忙着做出新食物。她当时刚去泰国学了“马杀鸡”,我有幸地感受了她作为舞者的力道。来到崇明之前,古月在上海市区工作了七年,有一些积蓄。她在废柴农场租了一片菜地,一年1500元,可以种出平时需要的食物。她也遇到了同样喜欢研究食物的大福,在椿庭朴门的“田野厨房”里为客人们做饭。古月的菜地是放养式的,随性的播撒着种子。时不时的,你会听到她惊喜地发现一颗小罗勒,被她拍一拍,给予“好好长”的嘱托。或是发现一只绕过竹篱笆的南瓜,被她拎起根系,“你看它为了和朋友会合,都长到这边啦!”古月的菜地有一个环形水沟,黄色的向日葵和紫色的洋蓟开花在“岛屿”中高昂着头。旺盛生长的劲头,和她热情的性格一样。大福的菜地很整齐,就像他慢条斯理的性格,每一小片的植物清晰可见。有的植物肩负着留种的重任。比如他种的唯一一颗西葫芦,长得很大,为了留种,大福决定不吃它了。大福对家的布置,和摆盘一样充满美感。院落里放着长着荷叶的陶罐。篱笆围起了一小片区域,放着绿色的木桌和椅子。家里的角落和房顶,被他用干花装饰着,使白色的瓷片墙也富有了生机。在茶席一样的小桌上,有多国外古法发酵食物的书。大福也在他的厨房里做着实验,台面上下摆满了他发酵的米酒、玫瑰花酒、酱料,还有腌制的糖醋蒜……他曾在新西兰做背包客,两次到一个家庭打工换宿。那个家庭有种满了食材的后花园,吃的食物都是自己采摘和酿造的,大福知道,他也想过这样的生活。视频剪好后,已经距上次拜访有两个月的时间。古月和大福的生活也发生了一些变化。古月的菜地要被收回,她暂时回到了江西的家里。父母不支持她去岛上当一个农民,她也在困扰怎么在岛上自给自足。大福可能要自己运营田野厨房。他像慢炖一锅番茄酱一样,耐心地对待变化。但是当你看到他们采收的欣喜,研发食物的专注,还有田野里舞蹈的自由,你知道,那是他们热爱的生活。